以 SARS 為基調的這三個月

 

 

sars

圖、SARS期間全副武裝鎮守急診超音波

 

 

SARS 是來了,但我又能怎樣?

 

知道 SARS 的時候,手上是一個 N95 也沒有的,每天在急診為著發燒的病人不停的作檢查,密閉的小空間中,病人每次一咳嗽,好像連我的命一起咳掉那種感覺。現在回頭想想真是有趣。

 

我還記得那天我提著超音波去急診開始一天工作的心情,我想:「今天又要和20個不明原因發燒的病人接觸了。我有沒有 N95?沒有!我可不可能因公得到 SARS,可能!但我能不能辭職?不能。那,就別再想了,做就是。」

 

這個不能辭職,不只有什麼「抗疫小天使」那樣的正面情操,也摻雜著「畢竟也是自己的工作」「現在辭職,所有人也想,但第一個走的,一定會被批評到體無完膚。」這類的真實心情。蘿蔔、鞭子,同時都在。後來,蘿蔔也沒了。

 

因著 SARS,我看到了很多對比、很多人性。

 

看到很多行政人員的自私貪婪,看到很多大官的頤指氣使、賞由上始、罰由下起。也看到很多醫護人員之間相互的不信任和歧視。一隻小小的病毒,把大家的禮義廉恥,迅速的降低到像當年撤退來台的最後一艘船,那些醜惡。

 

在病人咳嗽時,正替他作檢查的,不是那些躲在冷氣房裡的行政人員。因調高空調溫度而汗流浹背、在野戰病房頂著太陽工作的也不是那些西裝筆挺的大官。為什麼這些根本沒有前線經驗的人,會決定口罩的流向與發放?甚至決定後SARS時期的工作津貼?這也難怪會有那麼多不合情況的可笑政策、不公不義使士氣低落的賞罰。

 

SARS 來了,但我又能怎樣?

 

我只能一天一天的工作,口罩、津貼,不是我這種層級該去思考的。疲憊的離開醫院,換上便服,像一般民眾一樣開車去藥局買口罩。跟所有囤積口罩的百姓一樣,我講價、我比價、我囤積,明明知道醫院進價二十元的東西他們賣到兩百,我也只能買了。一個國家、一個體制不能供應醫療前線抗疫所需的物資,弄到醫生護士技術員得和百姓一樣自掏腰包上街買被哄抬過貴的要死的 N95 來打仗,好悲哀。這樣的國家,憑什麼經得起更嚴苛的考驗?這次是我們抗疫成功,還是病毒放我們一馬?

 

過去,過得太快

 

轉眼,正式上班工作已經一年了,重新審視自己對不對得起過去的每一天,看到那些跌倒的日子,仍是會心痛的,若是視作成長,那這成長的確夠苦澀,若是視作不幸,卻想自己仍手腳完整健健康康,也就算了。

 

當不去過度分析,甚至不分析,動物性的活下去,生活也就如此。那些怎麼也忘不掉的靈性,就拿去追求夢想吧!虔誠的過好每一天,對得起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就這樣行了。

 

要進入第二年的訓練了,也重新思考自己那個出國的夢想。好多事要作,還是速速動身,畢竟人生苦短。

 

過去,過得太快;因為我讓未來,一直來。

 

當一時忘卻原本凝視的夢想,就會專注起鞋上的泥沙,我想,把夢想畫大點,凝望的專注點,或許遍體鱗傷也可以不在乎,俞敏洪的紅寶書自序,就是在說這個。

 

朋友 F 說了一句再精準不過的句子:「你不能適應懶散的生活。」是啊!這句子中「懶散的生活」是中性的,那表示真正的生活,真正一種過日子的人生觀,我是少了那種東西啊,徹底缺乏。好像超級賽亞人一樣,不用修練塞滿每一分每一秒,就會若有所失。

 

那,到底我是充實的,或是孤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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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SARS 為基調的這三個月 有 1 則回應

  1. Erick Wan-Chun Huang 說道:

    謝謝蔡醫師,我好像明白校長的意思了
    I hope this message could be the witness of the start of something different afterwa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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